年1月3日,李作鹏逝世,享年95岁。95岁的高龄,在中国有“鲐背有五”的雅称。鲐背是指年老的人背上生斑如鲐鱼之纹,这是老人高寿的特征之一。
早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,李作鹏就对人说过:“我除了有心脏病外,其他方面都很健康,我可能长寿。”
其实,李作鹏的身上还有两处“大伤”。一处在眼睛上,他的右眼被日军的毒气弹熏伤,由于手术失败已经失明了,所以李作鹏的脸上总是架着一副大墨镜;另一处在他的下身,是他在山东纵队剿匪时,被土匪的冷枪打穿了膀胱,子弹从左臀部出来。好在是贯通伤,子弹没有留在身体里。
有一个现象很有趣,很多长征过来的老红军、老将军,他们在战争年代的枪林弹雨中浴血奋战,身上都留有许多枪伤甚至是弹片。但他们的寿命都很长。据相关部门统计,截止于年,全国共有“百岁将军”57位。其中,曾经担任八路军师副师长的开国上将肖克寿长岁;原铁道部长,开国上将吕正操寿长岁;原总参顾问,开国中将孙毅寿长岁。
一般来说,长寿和遗传基因有关。但除此之外,这些长寿的老将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——荣辱不惊,为人豁达。
众所周知,林彪统率的“四野”里名将如云,比如刘亚楼、邓华、李天佑、韩先楚等人。建国后,与林彪关系走得比较近的是黄永胜、吴法宪、李作鹏和邱会作等人。
黄永胜是一员猛将,无论是在红军时期的红一军团亦或是八路军一一五师和“四野”期间,他在林彪的麾下打过许多恶仗、硬仗;吴法宪是政工干部出身,他的优点是善于团结同志、团结班子,很多脾气大的军事干部都愿意和他搭班子;邱会作在红军时期就是军队的后勤管理专家,他对数字有过目不忘的本领;李作鹏在这几个人当中是最有个性的一位,他曾经长期担任参谋长一职,也做过军一级的军事主官(“四野”第43军军长)。李作鹏一生有两个习惯:一是喜欢读书、善于思考,这一点和林彪很相似;二是嗜酒,而且酒量很大,曾经就因为喝酒误事被林彪大骂过。对于这件事,李作鹏记忆深刻、终生难忘。
黄永胜、吴法宪、李作鹏和邱会作
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:
年5月27日,“四平一战”失利后,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由吉林撤退到舒兰。当时,林彪手下的几员大将碰到了一起,老战友相见自然是分外高兴。
李作鹏时任“东总”参谋处处长,他有个外号叫“李大烧锅”。在东北,“烧锅”就是酒坊的意思。人名和酒坊连到一起,这就更说明李作鹏的酒量之大了。
李作鹏看见了管理处处长何敬之,他笑着说:“老战友,兄弟们‘馋’酒了,弄点酒菜,给咱解解馋呗!”
何敬之和李作鹏是老战友了,自己是管后勤的,这点小事不在话下。他通知伙房,炖了只小笨鸡、炒了几个鸡蛋,把自己保存多年的一坛子好酒也贡献出来了。中午时分,李作鹏、苏静和张瑞几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屋。李作鹏给每个人都倒满酒,然后自己先端起碗来一饮而尽,说了声:“好酒!真痛快!”……话还没说完呢,林彪推门进来了,李作鹏端着酒碗愣在那儿了。林彪一见,气不打一出来。立刻勃然大怒,顺手把炕桌掀翻,把桌上碗、筷、酒、菜稀里哗啦弄了一炕。接着,他就抄起一个挎包,要抡打李作鹏,秘书季中权连忙拦住。林彪破口大骂:“你们还在这里醉生梦死,部队搞得这样乱七八糟,你们也不心急。”他指着李作鹏责问:“部队现在在哪里?”又指着张瑞的鼻子说:“电台现在还没有到,与部队联系不上,你们也不管!”林彪平素沉默寡言,对部下也很少疾言厉色。这次发火,事出有因,直接导火索是他最信任的作战科科长王继芳叛逃了。
王继芳的叛逃在作战上给东北民主联军带来了严重的后果。国民党军得悉东北民主联军能够破译国民党军的密码电报,于是在密码上加了密,使民主联军一时难以破译,从而不能及时了解敌情;反之,国民党军则知道了民主联军的番号、人数以及撤退命令。
林彪多次被动挨打,始终找不到原因。直到得知王继芳叛逃,这才恍然大悟。此时的林彪正在为部队的下一步行动不得要领,而他的这几个主要负责作战和通信的助手却在这里喝上酒了,这种场面怎能不让林彪发火呢?
客观地说,林彪之所以能够成为军事家,除了他作战谨慎细密,决策大胆果断以外,慧眼识人和军纪严明也是林彪打胜仗的两条法宝。
林彪选拔将领首先是任人唯贤,能力是排在第一位的。这一点,在抗美援朝时期选拔第一批入朝的十三兵团司令员一事上最为典型。当时,十三兵团司令员是黄永胜,十五兵团司令员是邓华。论和林彪的私人关系亲疏和喜爱程度,黄永胜是高于邓华的,但林彪在打仗上是不讲个人情面,他知人善任,了解每一位将领的的指挥特点。黄永胜打仗勇猛,是员虎将;邓华作战善谋,考虑问题全面。
抗美援朝是我军第一次出国作战,首战必胜是关键。而且,十三兵团作为一支独立的部队,司令员需要是一位智勇双全指挥员,因此,林彪在军委会上果断地提出了由邓华出任十三兵团司令员,黄永胜调任十五兵团司令员的建议。
在军法军纪上面,林彪也是严肃对待的。在四野期间,独立一师师长刘转连(开国中将)因贻误战机,错失了全歼敌人的机会。林彪当时气愤之极,甚至说出了:“师长应该枪毙!”的重话。事后,刘转连被降为独立三师副师长。
这次,李作鹏也是如此,他被调任第1纵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。虽然级别相同,但职务的重要性却是有着天壤之别。
年4月24日,李作鹏出生于江西省吉安县一个偏僻山区的农民家庭。李作鹏出生后,他的父亲给他取名“作鹏”,意思是希望儿子将来前程远大,有鹏程万里的期许之意。因为家中有几亩薄田,日子还算过得去。他小的时候,父亲把他送进了村里的私塾。在那里,他读了几年书,掌握了基本的文化知识。
年,革命的浪潮席卷了江西吉安地区,很多青年纷纷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。16岁的李作鹏也报名参加了红军。
李作鹏个子高大,作战勇敢。每次战斗,他都冲在前面。由于他表现勇敢,不久,他就被提升为排长。同时,他还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,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。李作鹏打仗有个习惯,每次战斗前后,他都会认真思考敌情。而且,他还会向上级领导提出自己的建议。很多时候,他的建议往往对战斗的胜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。组织上为了更好地发挥他的长处,就把他调入了中央军委,先被任命为科员,不久就被任命为军委二局科长。
曾经有一段时间,李作鹏担任了周恩来的机要员。刚一到任,周恩来就交给他一个密码本,密码本的封面上写着“豪密”两个字。周恩来曾用名伍豪,“豪密”就是周恩来使用的密码本,它的保密等级很高,是周恩来在中央苏区与上海地下党电报联系时使用的,所有的这类绝密电报都只能由李作鹏一个人翻译和保存。
年,红军长征胜利到达了延安。李作鹏作为有军事经验,又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的年轻干进入了“抗日军政大学”任教官。当时,“抗大”校长是林彪,李作鹏是参训队长(参谋训练队的简称,主要任务是培训军队中的参谋人员)。
按理说,林彪是高级军事首长,又是红军名将,李作鹏实际上只是一名军事教官。二人的级别相差悬殊,无论是在业务上,还是在其他方面,都没有相互交集的地方。但是,李作鹏有一个习惯,就是喜欢读书学习。而且,这个外表看起来粗狂的年轻军官,还有着性格内性的一面。李作鹏这个人平时很少讲话,做事情也很低调。业余时间大都用来看书、看资料和思考一些战术问题。他的这些习惯和林彪很相似,林彪平时沉默寡言,而且也是内向性格。当时,李作鹏只有21岁,林彪时年28岁。
俗话说“人以类聚、物以群分”。两位年轻军官虽然职务上差距很大,但相同的性格,共同的爱好,让林彪对李作鹏产生了好感。从此,李作鹏跟随林彪左右,开启了人生的新的篇章。抗日战争爆发后,林彪担任了八路军一一五师师长,李作鹏先后被任命为侦察科科长、作战科科长。
一次,林彪率领一一五师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,全歼了日军一个中队。日军一个联队疯狂反扑。
时任师侦察科长的李作鹏奉命率领一个营殿后掩护主力撤退,他和战士们坚守在山口,日军多次攻击都没有成功。日军恼羞成怒,向八路军的阵地上施放了毒气弹。毒气弹爆炸后,火光伴随着浓烟向李作鹏的面部袭来,李作鹏当即眼前一黑,泪流不止。他的右眼被毒气熏伤,几乎失明。后来,经组织上批准,李作鹏化装成商人孤身一人前往北平(北京)去做眼科手术。当时,北平是敌占区,很多人担心他的安全。李作鹏毫不在乎地说道:“战场上我打死了那么多日军,我还怕他们?”
年,林彪意外受伤离开了部队。这时,李作鹏跟随罗荣桓来到了山东,他被任命山东纵队参谋处处长。
这一时期,李作鹏在罗荣桓和陈光两位首长的领导下,努力工作,积极地献言献策,做出了一定的成绩,受到了罗荣桓的表扬和赞赏。
年,李作鹏受命带领部队参加剿匪的战斗。在指挥战斗时,他被土匪的冷枪击中了下身。突然,一颗子弹从正面击穿了李作鹏的膀胱,从他的左臀部出来。当时,他的下身血流如注,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军裤。李作鹏强忍着剧痛,硬是指挥部队全歼了这股土匪。战后,他被战士医院。在医院里,李作鹏意外地收获了爱情。
李作鹏在住院期间,护理他的军医是一位漂亮的天津姑娘,李作鹏第一眼就“看”上了她。经过一番打听,李作鹏得知了姑娘的名字叫董其采。
当时,中央对于军队干部结婚有具体规定,即“二五八团”标准。具体点说就是“年龄在25周岁以上,党龄(或军龄)在8年以上,职务是团职以上。”
这三条标准对于李作鹏来说都符合要求,李作鹏时年26周岁,职务、军龄和党龄都已经超过标准线了。于是,他在组织的帮助和个人积极表现的双重努力下,李作鹏和董其采结婚了。
董其采是一位个性很强的姑娘,说话喜欢直来直去,从来不会绕弯弯。有的时候,她说话太直接了,往往把别人弄得下不来台了。
可是,李作鹏就喜欢董其采这种耿直的性格。他经常对老战友说:“我老婆说话确实有些直,但是她从来不藏心眼没有恶意,这样的人才能和我过一辈子!”
不过,事实却是如此。董其采虽然脾气古怪,但她对李作鹏有很深的感情,生活上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。
李作鹏和董其彩
一次,部队打了胜仗,李作鹏高兴之余酒瘾上来了。当时,他和警卫员苏烈找遍了驻地也没有找到一滴酒。李作鹏苦想了半天,他想起了妻子董其彩的卫生所里有酒精。于是,他就命令警卫员苏烈去找时任卫生所所长的董其彩,谎称有个战士训练时腿磨破了皮,需要一小瓶酒精消毒。拿到酒精后,李作鹏勾兑了半瓢水,他和苏烈两个人一人一大碗,也没有下酒菜,俩人一碰碗,一饮而尽。苏烈喝醉了睡了一天一夜后才醒酒,而李作鹏喝完了“酒”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去参加军事会议了。
抗战胜利后,李作鹏跟随罗荣桓来到了东北。当时,“东总”刚刚成立不久,鉴于李作鹏的一贯表现和突出的参谋业务能力,他被任命为“东总”的参谋处长。
不久,李作鹏就因“酒”被林彪大骂了一顿。随后,他被调整了职务。
事后,李作鹏悔恨万分。不过,他也总结了两点:一是凡是在打仗期间,他再也不喝酒了;二是他对林彪没有半点怨言,他决心从头做起,踏踏实实地带兵打仗。
李作鹏先是担任了第1纵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,不久,就担任了新改编的第四十三军军长。李作鹏长期在林彪身边工作,对于林彪的卓越的军事指挥艺术,他是由衷地佩服。耳濡目染,他也从林彪的身上学习到了一些精髓。
在解放海南岛的战役中,李作鹏事先准备充分,战斗中作战态度坚决。因而,他率领的四十三军和韩先楚的四十军密切配合,在没有飞机、军舰的支援下,仅凭木船就一举拿下了海南岛,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。
年,李作鹏被授予了中将军衔。他的夫人董其彩也被授予了中校军衔,年,晋升为上校军衔,享受副师级待遇。
李作鹏和董其彩等
年,经林彪提名推荐,李作鹏出任海军副司令员,成了海军司令员肖劲光的助手。
年,李作鹏担任了海军第一政委兼副总参谋长和军委办事组的成员,这是李作鹏人生最高光的时刻。在此期间,李作鹏犯下了严重的错误。他利用手中的权力,诬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、老领导,造成了很坏的影响。
年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有期徒刑17年。
李作鹏出狱后,先是在山西太原生活了一段时间,后来回到了北京和孩子们一起生活。
刚开始,组织上每个月给他元生活费。李作鹏喜欢喝酒,尤其喜欢喝茅台酒。他曾经开玩笑说:“过去,我一个月工资可以买几十瓶茅台酒,现在喝不起了!”后来,组织上又给他增加了一些补助,他的生活情况逐渐好了起来。
李作鹏的晚年生活主要做三件事:一是读书,二是写回忆录,三是练书法。
喜欢读书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,一直伴随他终生;写回忆录是他晚年的重要工作,李作鹏写回忆录既不夸张也不掩饰,他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。有出版商找他出书,条件是部分内容要做修改,李作鹏坚决拒绝;还有的出版商想把他的回忆录拿到国外出版,他更是摇头不答应:“我是中国人,要出就在中国出!”
李作鹏晚年喜欢上了书法,在挥毫泼墨间他的身心得到了宁静。
李作鹏
很多时候,李作鹏和“四野”的老战友聚会时,经常会回忆起他们在东北的那段岁月。每当这时,李作鹏总是会说:“林总打仗厉害!这是我亲眼所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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